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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讲起,那遥远的,遥远的你。是否真的来过?亦或是风,吹散又一年花季。
一切故事的开头,系在红砖青瓦的房子里。那个趴在大圆桌上的小鬼头。如何才能数清这一粒又一粒,洒满流年的饭粒?邻居橘色毛衣的胖丫头。你手里那条橘色的玩具蛇,是否依旧留在每个午夜的梦里?亦或早被偷走。如我们斑驳的儿时,无声无息。
儿时里的阿苏啊,让我们再把手儿拉起,再追一遍回忆里的巷弄,再喝一口你家院里沁扉的水龙头。一中大院里的小小院里,满树金灿灿的石榴红,包裹着童年的繁星,是一口口姥姥家的甜蜜。繁星一样的小秘密,消逝在岁月的手里。剩下若有若无的萤火,还能否再唱一首朝花夕拾的歌曲?
住在房子里的爸爸妈妈,一中大院的叔叔和阿姨。为何不再熟悉?两鬓的白发,重生成大院操场柳条的新绿。照片里泛黄的身影,依然活着,在梦里,在流年如水的匆匆里。
梦里的妈妈抱着我,爬上一中大院灰色的家属楼。四单元三楼右户。圈起我整个童年的步履。
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家门前跳来跳去的方格、楼道口一摞又一摞的煤球城堡、从四楼豆豆家飘然降落的玩具降落伞……是流年里慢慢长大的印记。
风筝上的孙悟空,翻滚在春日操场的晴空;夏雨积水的泥泞里,是和阿苏一起挖出的“郑国渠”;秋日的落叶下,喧嚣着学校运动会的喝彩和零食;冬日的飞雪中,红红的手儿抓起投向“敌人”的炮弹。
没有封闭的阳台上,放飞一架架阿苏教会我的纸飞机。踩着凳子遥望着,大大的一中大院,钻进一个个纷飞的泡泡里。彩色的泡泡越飞越高,变成一岁岁新年的期许,变成一轮又一轮的月圆。姥姥家的月光,照进暑假每个睡不着的夜里。
那一夜夜和阿苏,阿蒙,小雨放肆的嬉戏。那夜里的鸡鸣与犬吠,炊烟和茶香。那被岁月偷走的姥爷啊,您能不能再讲个关于老妖的故事。外甥好想好想,再听您把过去的岁月讲起。
回忆里我最喜欢哥哥,把嘴里嚷嚷的天下第一,下在三斜四斜的棋盘里。
童年里最喜欢欺负我的妹妹,又把倒霉的芭比娃娃,藏在了我家的哪里?
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上学路,为何突然变成单车上风驰电掣的天桥风景?单车上的歌声,单车上的青春,却扛不起一张爱笑的眼睛。
那张岁月也偷不走的笑脸,装裱成初一第一眼的回眸。奥黛丽气质的女孩,点亮我初中三年灰蒙的雨季。最幸运的一星期的同桌里,做满了懵懂的梦境和数学老师小儿科式的习题。
而心里默念了上万次的告白,变成点点泪光,迟到在毕业照斑驳的面容里。
是薰衣草淡淡的香气,吹响一中大院回归的上课铃;是儿时教我打乒乓球的叔叔,把鲜红的叉号划在我引以为傲的数学试卷里。
而我的青春,被岁月偷走的青春。终于绚烂成一中大院最美的花季。
那一句句随口而出的“凉风有性,秋月无边,但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那一道道循循善诱,讲给邻桌同学的习题、那一张张字条上一次次欲言又止的告白和笑泪、那一夜夜课间教学楼后月下的相伴和相随、那本消失在茶几深处的怪鸭历险记、那个遗失在初中雨季里的电子宠物、那串高中再也找不回来的玉手链……就这么被偷走了吗?
生我养我的一中大院,我平凡潦草但无比珍贵的儿时和青春,我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们的青春,我亲爱的奶奶姥爷,大姨大姑……他们并没有告别,只因不再重逢。
就这么被偷走了……
不!不!他们只是回去了。回到了那栋红砖青瓦的房子里。回到大圆桌上小鬼头的一场关于长大的春秋大梦里。回到一夜页怅然若失的回眸里。
直到小鬼头终于数清了桌上的饭粒,门外传来阿苏稚气的呼唤。
直到岁月也垂垂老去,老得再也偷不到任何东西。
那些被偷走的人们和岁月。变成满桌点点的流金。一滴又一滴,流在一位老人渐渐模糊的眼眶里。
从此不再回眸,从此生死相依。从此不再离去,不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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