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遥远的嘴含油灯、斜拉煤筐爬行而来,从使用镐锹锤扒啃煤凿煤艰难走来,支上几根木桩算是护身柱,穿上几件破衣裳算是护身服,掏出几口窑一样的洞穴----不过周边不是黏结的黄土层而是比之更坚硬的煤岩,像一孔一孔的窑堡,“走窑汉”“窑花子”,由此得名。 由猿人般从爬行到直立,过程行进了多少年,只有史学专家记得清。柳条筐里的煤,浸淫着汗水,收集了劳动的沉重;柳条筐里的煤,参血融入,燃烧的时候才格外火红。 父亲的父亲,只知道冬日烧的煤,从窑里来。这煤窑,像矗立于田间的砖窑吗?父亲的父亲不知道,煤在哪里生成?煤从哪里来?自己的家乡咋就没有煤?直到自己不能再烧煤了,并且被一缕煤燃烧后的轻烟送上早晚该去的地方,父亲的父亲可能也不清楚这些! 父亲没干过采煤工!我也只见过采煤工!那天,我在采煤面,真真切切看到:他们挺直腰板了,操作起机器,像在耕耘一块田,横割竖切,一块煤倒下了,它的亲兄弟紧随其后,场面壮观地有点像战争上的勇士,面对死亡,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冥冥中,采煤工把它们的怨言化作了赴汤蹈火的具体行动,把它们的精神寄托化作了延续光热的铮铮誓言。 我认识,认识升井后的采煤工,普通的像块煤,像块煤一样的普通。脸上沾着煤粉的光,亮亮的。眼睛和牙齿却不容玷污,依旧洁白鲜亮。不管是谁,看到升井后的采煤工,他看着你看他,总会回眸一笑,那笑容笑颜笑态,能在心里寄存一辈子。 在采煤工眼里,煤----粮食,不光关乎企业长成,还维系矿工家庭生活。他们从来都像农民兄弟看待玉米小麦一样对待煤。下班的时候,路车上掉下一粒煤,总会有采煤工躬下身子捡拾的身影。
作者:张修东 邮政编码:271624 张修东微信号:zxd_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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