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间》(外四首) 赵琼
乱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叫善良 无非就是,将一块掐了几天 仍还没有掐完的馒头 又掐了一些 放进一张仍还喘着热气的口中
乱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是英勇 无非是将一些腿丢了 将胳膊丢了也不吭一声 在脑袋掉下的那一瞬 仍还往前的冲锋 2018.02.03
《任何一棵长有枝杈的树,都是幸福的》
不只是因为有鸟 在枝杈之间穿过 穿过它的有风有雨 还有阳光和月光以及时光
一个人,也想学鸟 在它的枝杈间穿过去 却和一枚断了线的风筝 纠缠在一起
枝杈上,筑有鸟窝的那些树 是幸福的 那些,以晃动的姿势,召唤 鸟儿的树身 多像渴望幸福的那些人 2017.12.25
《立春帖》
太阳在天上,阳光在屋外 我在屋里 风,是一群乡下的孩子 落叶与山峦 是它们永远也不会厌弃的 一些玩具
那盆水仙,在屋子的一角 高调绽放 艳红与蓬勃,像是来自那些 透明而低调的身体 水与水仙的茎果 多像是与我一起 安卧在地下室里的 这些白纸以及书本 我们的海拔 与一些埋葬多年的棺椁 正好,匹配
偶尔,会有一只或一群鸟儿 从我以及大地的头顶飞过 它们的影子,被泥土充分消化 并完全吸收 只把那些提纯的了颜色 全都赐予我的白天
我坚信,在春天里 一切生命都会在春风中 长出头颅 2018.02.04.
《面对》
为了对付仇恨 铁,不惜放下身段 在炉子里以软取火 在水中以硬出锋 然后,再将自己委身于一双血肉之手 和一块与自己相互撕咬的石头
当握刀的双手 一次次松开 石头和刀的本身 一层一层被水洗去 就像靠着日子生活 又被日子埋葬的那个人一样 刀与仇恨 面对头顶悬空的太阳或月亮 如同风和时光 最终拍了拍 彼此的肩膀 2017.12.03
《伤寒论》
坐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没有一点粮食 舍不得喝下那仅有的一些水 我知道,一个被困在沙漠里的男人 若是,再发出一两声哀叹 或再掉下一些眼泪 在绝望和无助的面前 也同样会显得可悲或可耻
在万万千千的沙丘之中 将整个身子以及性命 交给其中的一尊石头 就像当年,在千万的人海之中 你选择了我 也选择了,跟随
一阵又一阵风 将我嘴唇上的裂口 一次又一次地,扩大并加深 据说,唇纹和舌根 与心脏的距离 最近
如果可以 我们还用那种古老的方式 进行谈心 围着一塘火炉 谈一谈守卫,也可以谈一谈 出击 2018.02.20
李哲夫精华推荐语:不管乱世或安稳与太平与不太平,时间总会给人留下一些悲欢离合的东西,更有汹涌的或不折返的奔流,尽管有那么一些不能让人淡定的坎坷,在诗人眼里,不仅仅是一些叹息,更多了一些悲悯色彩里的一种激越与另一面的不甘。有道是“穷途多俊异,乱世少恩惠”。唐·杜甫《宿凿石浦》诗。而在诗人赵琼眼里:“无非是将一些腿丢了/将胳膊丢了也不吭一声/在脑袋掉下的那一瞬/仍还往前的冲锋”。正话反说,看似不经意间的描述,其实它足以证明其英勇与顽强的一面。对于诗人的另一番领悟:“乱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叫善良”。没善良,其实是有善良,还有“喘着热气的英勇”以及“往前的冲锋”由此构成的锦绣与生动的美。其实这是另一场景里的一次屐旅,是特定环境之下的一次“冲锋”,是一次乱世间的时光流逝,它的场景在一个可控里,由此完成了一次细微与精准的处理,看似无行动,却是有作为与目的。一个句子或一个字词以及一段情节的生动呈现,它会让整首诗歌以此达到一种震撼。 诗人在诗歌创作中所进行的场景描述,所谓的一些风花雪月,仅将一些风景作为情感抒发的一种铺垫,所有的风景,放一个情节,来为诗歌的意境或深刻的内涵服务,由此向纵深发展。生活的幸福或与大自然有关,由此而产生的事物以及“任何一棵长有枝杈的树,都是幸福的”。至于幸福,总是多种多样的,诗人对于幸福的理解与文字上的描述,另辟蹊径的以自然界的树的渺小去:“……召唤/鸟儿的树身/多像渴望幸福的那些人”,在小我与大我的对应之中,一些“晃动的姿势”与“……一枚断了线的风筝”。我将它看作是一次欲罢不能,这是做了一回时间短暂的幸福与心理上的生动处理。 一段岁月或一个季节,都是人生一个小小的驿站:“风,是一群乡下的孩子/落叶与山峦/是它们永远也不会厌弃的/一些玩具”——赵琼的诗《立春帖》,这是该诗第一小节的第二行,它的鲜活灵动与巧妙的嫁接,如此地呈现风犹如孩子的顽皮,立意与高远的,不仅仅是一个贴近或靠近一个人生的驿站,诗人从另一角度,还对于生命做了一次顽强的处理:“我们的海拔/与一些埋葬多年的棺椁/正好,匹配”。人生的纬度有高有低,能为之“提纯”,使之,那生命的颜色是何等鲜艳。或许恰好印证那句:“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元·白朴“天净沙·春”。诗人在这里有了另一番感慨:“我坚信,在春天里/一切生命都会在春风中/长出头颅”。这不仅仅是一种寄予,更是一次呐喊与召唤,更是一次当春乃发生的短暂或瞬间,做了一次生命的延长:“那盆水仙,在屋子的一角/高调绽放”。花朵的高调绽放,同样也是对于春的赞美,让一个“帖”字有了一个季节的温情以及对于春天的向往。 诗歌《面对》,是无法取舍与无法回避的的现实问题,如此面对或只有面对,不单单是“放下身段,在炉子里以软取火,以硬出锋”。诗人那是将一些残酷做了一次完美的隐藏:“然后,再将自己委身于一双血肉之手/和一块与自己相互撕咬的石头”。这是将铁的江湖,做了一次“软与硬”的高下对决。全诗体现出一种文字的力量,它没有单纯地要去或想去割下谁的头颅,或一种血淋淋的“事实”面前,去面对:“又被日子埋葬的那个人一样”,它的“刀与仇恨”,早已幻化为:“……头顶悬空的太阳或月亮”,铁的颜色,炉火的颜色与血的颜色,层层叠加的,只有一个“软与硬”的对比,由此派生出一种剑锋所指的“仇恨”。让它内心的所向披靡:“如同风和时光/最终拍了拍/彼此的肩膀”。所谓《面对》的背后,最终化为乌有。而那文字给我们留下的,却是更多的深度思考。 诗人赵琼的诗歌是很接地气的,他不像那些悬在半空的文字,犹如一片或一段始终落不下来的云雾,一转眼就漂浮不定的跑了。而它犹如雨水,能润物,还能随风潜入夜,在诗歌切忌空洞无物里,他的文字至于诗潮流文学论坛,起到了榜样的作用,即使它坐在沙漠里,依然那么的淡定与稳固的坚守。诗歌《伤寒论》,不同于张仲景著的《伤寒杂病论》更不同于《金匮要略方论》。该诗所表现的病症是不用吃药的,诗歌里所指的沙漠,或许根本不同于河西走廊上的某一个点。至于冷,是有目共睹的,在有伤既有寒里,所谓的调养,仅取“一塘火炉”,即使:“一阵又一阵风/将我嘴唇上的裂口/一次又一次地,扩大并加深”——赵琼的诗《伤寒论》。这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气势与气质,而对于诗歌结尾句:“谈一谈守卫,也可以谈一谈/出击”。不用“一两声哀叹”,更不用“……掉下一些眼泪”。所谓万千的沙丘之中的人海,有一种坚守或跟随,足矣。在此,我更多的将之看作是生命体的一次守卫或对于某种病症的一次抗争。诗歌的有效性,在于它文本内核的深刻内涵与多个解里所容纳的一种文化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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