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的初恋

冷万国

                                                               原始的初恋  

                                                              文/冷万国   
  
　　（一）
　　四年的大学生涯，终于结束了。
　　鉴于我那让老师和同学们惊羡的学习成绩，和我的突出表现，本来是可以留校任教的。何况，“校花”——系主任的的独生女儿，已向我抛出了橄榄枝。
　　但，此时的我，就像着了魔术师的魔法，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包括，与我同居一室的老乡和我的“铁子”们。
　　（二）
　　鬼知道，此时的我，为什么那么急于想见到她？就像流浪多年的游子突然衣锦还乡了，想要见到母亲的那种感觉。我不知是悔、是恨、是爱、还是别的？许都是，许都不是！
　　望着眼前这座依存的简易棚，和简易棚旁边那条，不知留下我多少夜读脚印的羊肠小路，自觉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那遥远的昨天……
　　（三）
　　因父母离异，男子汉的自尊，使我忍痛告别了留恋的校园生活，走进一个陌生的世界。尽管那时，我正值读书的年龄!
　　为了谋生，我在一家乡办工厂打短工。于是，我认识了她。
　　是她，唯有她，在我失去天伦依托后，向我伸出的是温暖之手——她把机器让给我，或悄悄地把她定额外的产品，悄悄放进我的产品箱……
　　（四）
　　精神上的压抑，生活上的窘迫——我病倒了，倒在昏迷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白得跟雪似的。终于，我看清了，这已不是我那熟悉的简易棚，而是医院的病房。
　　“怎么样？好些了吗？”沙哑地问。
　　是她？！
　　我恍惚记起是她送我来的。我强打精神打开眼帘，视线中出现的是一张苍白且又憔悴的脸。就是是这张脸，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后来的梦里。
　　无助的我，像个可怜的溺水者——迫不及待地逮住了一根稻草。心酸酸的，嗓子发哽，握住她的手，眼窝里不自觉的有股液体，悄然流出来。
　　“难为你了,真不应该……”
　　谢天谢地！总算把你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了，唉——
　　从她的嘴巴里，我得知自己患了感冒，高烧到了39度7，胡念八说的整整睡了两天两宿，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有些后怕！
　　“病好后别去上班了，安心复习功课吧，我觉得你是个念书的料，应该去考大学，你的位置也不应该在这乡办小厂，至于生活嘛，我来照顾你。”
　　说完，她很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照顾我，为什么？是可怜，同情？还是……
　　我终于没敢问出口。因为那颗受过伤的心，已经不起再创——我害怕孤独！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眼圈儿再次湿润了。
　　遵照她的意愿，出院以后，我辞去了工厂里赖以生存的工作，在那间简易的陋室里开始复习功课、准备迎接高考。
　　她一天三遍为我送饭。
　　饭菜虽说简单了点儿，但在那个年代、也是最奢侈的啦！所以吃起来，香甜可口，有时，还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理得”的幸福感。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当门口的草丛，再一次长高的时候，当布谷鸟，再次亮出歌喉的时候；我终于以压倒群芳的优势，考取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
　　（五）
　　念书期间，我打发课余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没完没了的给她写信。
　　我给她写了好多好多的信，差不多是一个礼拜一封。
　　也许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远的缘故吧？还是每天面对的一张张陌生面孔？我很想家。想我的亲人。“她是吗？”我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
　　开始的那一个月，我真不知自己是怎样过来的。晚上熄灯时，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依然那么苍白、那么憔悴，那么一动不动地，瞅着我把她送来的饭盒里的饭菜全都消灭干净了，然后，拾掇起我的杯盘狼藉，满意地离去……
　　为彻底的告别那曾经刺伤我心灵的一双双白眼，和不公的命运，使自己早日走出命运的阴影，我强忍着感情上的折磨，咬紧牙关忍受着。
　　（六）
　　那段难捱的日子，终于在情感的煎熬中打发过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她竟没给我回信。哪怕是一封，对于我的心灵也是一种安慰！在那段日子里，我对同室同学们每日里不断地的家书，简直是羡慕死了。真的！那时我最害怕见到的，就是看见别人收到来信时的那种闪着泪花的目光。
　　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气死我了！
　　不知是出于一种报复，还是为维护自己的男子汉自尊，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给她写过信，甚至连寒暑假都没有回去看看。可气归气的，还是放不下她。
　　毕业后，我没有留恋那种安逸、舒适的都市生活，相反，却鬼使神差地滋生出一股，非常强烈的返回故里的念头。是因为她吗？！
　　（七）
　　……那条小径仍那么荒芜，也许是由于雨水太多的缘故吧，那间在我人生旅途上打下深深烙印的简易棚，还是那样的破旧，丝毫没有因为时光的转换和易主而改变模样。睹屋思旧，一种酸、涩、苦、辣、甜的感觉，一股脑涌上心头，我站在那里，呆呆的，木木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走近房前，可举起的敲门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停在半空中，久久，久久放不下来。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我被一直盯着的房主人叫住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假如我没说错的话，你一定是原来这里的主人吧？等一下，这儿，有一个留给给你的包裹和一封信。”
　　工夫不大，房主人从屋里拿出一个花布包袱和一封信、一张黑白照片给我。我狐疑地接过来，打开包袱一看：
　　“愣住了”！里面全是这几年我写给她的信。照片，是我临上学前留给她的，那信……看笔体是她的。
　　我很纳闷儿，她为什么要把写给她的信和照片留在这儿呢？她现在哪儿？
　　我接过信拆了封。没有称呼：
　　当你看到我留给你的包袱和写给你的信时，恐怕你已经大学毕业了吧？……
　　——没想到，我把你像小鸡崽儿一样护着……唉！到头来你还是走了，而且，而且是我亲自把你从我身边儿送走的。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与你是两条道跑的车，是不会走到一起的。首先，我年龄比你大，人又……我疼你，只是同病相怜，因为，我也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和你有着同样的命运。可没想到后来，我竟鬼使神差地爱上了你。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你上大学不久，我也走了，去找属于我的归宿了，他，是大兴安岭林场的一名伐木工人，人长得不漂亮，但他憨厚，老实，心地善良，对我好……
　　信，被夺眶而出的泪浸湿了，字迹模糊成一片。索性，我把信和照片一同撕碎，抛到头上，让它纷落成一场陨石雨……
　　我恨世俗那双残酷的眼睛，更恨自己懦弱、自私……
　　我的初恋，就这样在一个萧瑟的秋天里结束了！但我对她的爱，和那段已经深深刻进记忆深处的情感，就像简易棚旁边那条荒芜小路上的青草一样，只要有雨水和泥土就永远也结束不了！
　　
　　

冷万国

秋月枫 发表于 2017-7-13 16:58
文章构思敏捷，结构紧凑，文笔有力，内容丰富，是很好的小说。欣赏拜读！

感谢月枫版主悉心赏读、高评！远握！

秋月枫

文章构思敏捷，结构紧凑，文笔有力，内容丰富，是很好的小说。欣赏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