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冷万国 于 2017-9-24 20:30 编辑
四 姐
文/冷万国
四姐结婚了。 是走过了见面、相亲、赶集、扯衣裳、到婆家索要“喊爹喊妈钱”的单向里程后,在夏季里的一个日子里结的。 娘家和婆家只隔了一条河,过一座便桥,转个弯就到了,很近哩。 蜜月真甜,四姐第一次品尝杯!高度数的美酒哩!只一口便醉得不行了!这当儿,不怎的竟想起了两年前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来“这丫头命不好,没有好姻缘哩。” 真恨死人了,啥名不好,没好姻缘,纯属扯蛋,骗人哩! 四姐娘家很穷,姊妹四个扯一条被子过日子,是没有闲钱供四姐念书的。没念过书自然也就不晓得“好汉没好妻,赖汉守花枝”的古训了。 不过,那一年也挺玄,就差一点儿没嫁给憨柱子!一个庄上的,还是本家。柱子身板儿好,壮得像头牛,说起话来也“嗡嗡”的哩!当张婶儿登门提亲时,四姐也说不出柱子到底哪不好,就是觉得不称心。后来,是爷爷嫌是同性,怕惹恼了祖宗,而提出了退亲。四姐很是感激爷爷。可那时,她几乎真的就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哩! 眼下,不信了。她的丈夫是个高中生,虽说身板儿赶不上柱子壮实,虽说心眼儿机灵得有点儿过头儿,可她就是觉得称心。 高中生家里也不富裕,可她念书了,因为他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啊!教书先生是晓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的。不过,农村的高中生是很多的,考不上大学照样还是要扛起出头修理地球,跟文盲没啥两样。同命相连,倒也情投意合。 甜甜蜜蜜的小日子过了整一年。 四姐有点不那么顺心了,都结婚一年的光景了,小肚子依旧是平平的,没能鼓出包来。四姐落泪了,四姐感到自己有罪了,四姐在骂自己了,四姐天生丽质的黄鹂鸟儿般,笑声消失了。教过书的公公,是个孙子迷哩。常常有意识的在四姐面前,叨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婆婆指桑骂槐的说他是“不会下蛋的鸡”.。 丈夫对她的感情也渐渐降温了,脸常常是“晴转多云”。四姐越发的伤心了。只是每天恕罪版的拼命地干活,尽管她没文化,可也晓得男人娶女人是为料传宗接代,这也是自己的命啊!四姐只想打自己耳光。然而那个该死的的“红”哟!还是月月准时来。 四姐瘦了,瘦成了一条,弯腰如月牙儿。凄凄惨惨的小日子又过了一年。终于,时来运转,丈夫靠一个远方的舅舅“提拔”,抖掉了身上的黄土,当上了代课老师,混上官饭了。每月的三十元零五角钱工资,精神头也跟着爽气起来了,渐渐地对四姐的脸色也变得“多云转晴”。 四姐却变得越发的对不起这个家啦,每每黑天儿,钻进被窝,摸着不争气的肚子,便不禁抽泣起来,枕巾,早晨起来常常都能拧出水来。 丈夫很忙,每每深夜了才回家。说是作业多批不完。那回家吧电灯耗油的,会影响她休息。 也是哩!学校电灯多亮啊!又有椅子坐家里有啥?想到这里,四姐心也就踏实了。 可是,有一天,天都交四更了,还不见丈夫回来,她可就有点儿毛了“路上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庄家茂稞的!”想到这里,四姐心里越发没底,就再也躺不住了。起身,穿好衣服提根棍子,磕磕绊绊地朝学校跑去。 学校在镇子上。虽说离家不远,可是拐弯儿末脚的,恐怕有六七里路。途中还要经过一片乱坟岗子,乱坟岗子新坟、老坟,不下三二十个。风一吹,坟上涨的蒿毛乱草唰!唰!作响,好吓人哩!做闺女的时候,四姐就不敢打这儿过,这回,四姐敢了,说不来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儿。 好不容易跑到了学校,四姐顾不得擦一把脸上的汗水,便径直朝着亮着灯的窗子走过去…… 咦?低低的说话声。屋里有人,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唉!真浑,找错门儿啦。四姐虽说没文化,可从小受父亲的熏陶,也懂得偷听别人说话是最大的不礼貌,四姐抬腿刚想走开。 “天太晚了,我得回家啦。‘怎么?这声音这么耳熟哩”!四姐抬起的腿放下了。 “该死的,你不是想要儿子吗?嘻嘻嘻……” 娇滴滴的一串儿水音儿。听不清是谁,但凭着女人的感觉,她肯定,是女人。于是,蹑手蹑脚地将身体,往窗前凑了凑。 嘻嘻!……哎哟……你轻点儿,疼啊…… “啊!?” 四姐,一阵荤旋,险些就摔倒在了地上。 他该去砸那扇,此刻一定是紧闭着的门。,四姐没有,而是咬咬牙走了。 那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下子生了十个大胖小子! “那女的——怀上——了吗?” 终于,有一天,四姐憋不住了,问丈夫。 “你疯了,胡说些什么呢?”丈夫铁青着脸。 “真的,她能给你生个儿子吗?”四姐痴痴地看着丈夫,一双杏眼像结了冰的湖。 丈夫脸子转过来了。低下头,许久不说话。 那一夜,好静啊! 世上事儿往往不遂人愿。那个女的因车祸死了。 唉!四姐又落泪了,她怨自己命苦,自己不会生养满指望那个女的,可哪成想…… 四姐去住娘家啦!去找那个憨柱子啦!是昨晚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才下的决心的!四姐想好了,柱子虽憨点儿,可实诚哩!实诚人嘴巴能装住事儿。 就在河滩上,那片深深的草棵里,柱子果然壮实,翻江倒海的好半天,她都快要休克了,柱子还是不依不饶的…… 四姐,终于当了一回真正的女人。 …… 四姐怀孕了。肚子,终于一天天地凸起来了。 原来,自己不是不会下蛋的鸡,四姐高兴了,她晓得了自己不是个废人哩! 四姐脸上开始出现笑容了,黄鹂鸟般的笑声再次张扬了她的青春活力! 在娘家,住了两个多月后,四姐回家了。 晚上,四姐神秘地把嘴伸到丈夫的耳根儿底下,向丈夫宣告了她的秘密。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四姐,以为丈夫一定是高兴坏了,就没仔细分辨丈夫的语声,再一次凑到丈夫的耳边,大声地说:“我有了!!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搧在四姐绯红的脸上。 “骚货,不要脸的臭娘们儿,你敢给我戴绿帽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拳头雨点儿似的招呼在四姐的身上。四姐给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咬牙躺在炕上流着委屈的眼泪…… 她不知自己错到了哪儿?! 我还不是为了他,为他们家不断香火才怀上的呀?我究竟哪儿错啦? …… 一纸离婚书把四姐告到法院。罪名是:“不守妇道,与人私通。” 委屈的月儿,望着白纸黑字加盖红印的判决书,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可她就还是想不通给他传宗接待有什么不对?
张婶儿,又是张婶儿。四姐刚刚办完离婚手续,后脚她就迈进了四姐娘家的门儿。 于是,—— 四姐,又一次出嫁了。怀着草稞里种下的“野种”,嫁给了他的父亲。 虽然,四姐至今也没想明白,“她?到底错在哪?儿丈夫为何休了她?” 她突然想起四年前,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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