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诗《石头山上的石头》创作体会
石头山上开满,白花和红花
白花是白石头,红花是红石头
土匪头子坐在,红白乱石中间
坐穿了风雨,坐锈了年华
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到来
土匪头子雷打不动
最终把自己也坐失了身份
坐成一块,非红非白的石头
也许在醒中,也许在梦中,说不清是有生以来的哪一次经历,是那么令我铭心刻骨。那是一个不太冷的深秋或初冬,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山上没有树木,只有红白相间的石头,横七竖八地袒露着它们凹凸的身躯,名副其实的乱石山岗。山道上时不时有凉风习习吹来,让人倍感寂静而苍凉。
直到若干年后灵感来袭,我终于不由自主写下了这首诗:石头山上的石头。诚然,诗有各种写法,有纯粹的唯美的意象铺陈,有需要想一想才会领略其中意味的哲思。这里,我尝试的是后一种写法。
诗的开头,之所以将花朵和石头两个意象予以叠加,在于我感觉到世间一切有形之物都会像花朵一样凋谢。从某种角度上说,石头也是花——只不过短暂的我们,看不到它的凋谢罢了。
“土匪头子”是人,是有灵性的肉身。然而他的特定身份是“土匪头子”,所以必然带有一定的匪气、霸气和某种执拗。但问题是:匪气、霸气,以及执拗,难道只有“土匪头子”才具备吗?我们普通的每一个人身上,有时候是不是也多少带有一些这样的特质呢?
答案我想是肯定的,只不过很多人身上的这种特质,通常都被深深掩埋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竟至于不自知。即便自知,又不敢承认、或不愿承认而已。
人和事物都是复杂的,即使是“土匪头子”本人,我想也未必完全是“土匪头子”,因为那不过是世俗贴给他的一个标签,而标签,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生命的本质真实。
具体到这首诗中的“土匪头子”,我想强调的是:他不一定是现实中真的土匪头子,而说不定是你、是我、也是他。这就是“土匪头子”这一意象的多义性亦即弹性所在。而作为具体的“土匪头子”的多义所指,无疑都囊括在作为语言符号的“土匪头子”这个词的能指之中。
我们虽然不认识诗中的“土匪头子”,不了解他具体的人生履历,但是我们接下来知道,他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也许是在等他的同伙,也许是在等他所打劫的对象,也许是在等他心仪的梦中情人,还有可能,是在等一个可以给他秘籍和点化的绝世高人……
然而他到底在等谁、等什么,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等。人生说到底,不仅是一门“行动”的学问,更是一门比耐性、比意志力的“等”的学问:等成功、等各种心愿的达成。甚至在等的过程中,思想会突然产生变化,变换了等的对象。
他等,是那么执拗、那么坚定、那么持之以恒“雷打不动”。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他“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到来”。
看上去似乎悲剧不仅如此。积久经年,他竟然为此痴等而献身,被大自然的风刀霜剑道成了一块化石!那是一块怎样的化石呢?红?还是白?这个我想我们是无法确切定义的,就像透过“土匪头子”这一外在身份,我们不知道他的内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一样。
但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最终坐化了、成为自然的化石了。也就是说,他最终回归了自然,回归了他必然要去的安魂之乡。
现在的问题是:读完全诗,我们能确定他痴等的“那个人”真的没有等到吗?我们能确定他中途没有变换等的对象、最终获得精神上永恒的宁静与自在吗?
也许我们可以设想,他,“土匪头子”,终其一生要等的“那个人”,确实等到了,并且“那个人”不是别人、不是由他生前所有的习气所积聚的任何可能的欲望之载体,而正是“土匪头子”本人内在的澄明的自性。
如果进一步追问,他是怎么等到的呢?我想其途径可能就是他通过持之以恒的枯坐、枯等,以致于良心发现,自性的澄明自然显现。所谓“解其锐,挫其纷”;豁然开朗,照见一切。
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为“土匪头子”最终“坐失了身份”而感到欣慰——因为世俗标签贴给他的身份,并不是他本来真实的身份,至少不是他全部的或唯一的身份。
他本来真实的身份,乃是他的本心、本我、自性。一个人终其一生才回归他的本心、本我、自性;虽然可能晚了点,但毕竟殊为难得,可喜可贺。
秋月枫 发表于 2019-1-21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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