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记》的记忆 - 诗潮流s

在这个丰收时节的金秋之夜，儿子陪我到泸州大剧院观看国家京剧院倾情展演的现代京剧《红灯记》。我的心，提前几天就开始激动不已， 40多年前，我无数次唱过样板戏《红灯记》唱段，无数场演过《红灯记》片段中的李奶奶，但却从来没有看过京剧《红灯记》完整的全场演出，更没有亲临其境、面对面地观看过国家级名角儿们的现场表演。

虽然提前20多分钟进入剧院，但偌大的剧院早已座无虚席，举目一望，白发苍苍者占了多数，他们也许和我一样，虔诚的来到这里，欲寻找40多年前的青春记忆，欲感受相隔半个世纪的国粹魅力。

报幕员极富京剧特色的念词，拉开了展演的序幕，铜锣皮鼓、京胡唢呐凑然响起，不待演员出场，我记忆的阀门已瞬间打开，那个特殊年代的滚滚风云，蜂涌进脑海：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把很多电影、书刊、歌曲、戏剧都打成了大毒草，老百姓的文化生活不但空前匮乏，况且人人谈“文”色变。就在那时，中央文革小组的江青等人，推出了以现代京剧《红灯记》为首的八个革命样板戏，一时间，全国荧幕上演的、广播里放的，都是样板戏。其中，传播最快、流行最广的就要数《红灯记》了，因为钢琴家殷承宗把其中《都有一颗红亮的心》、《痛说革命家史》等12个著名唱段做成了钢琴伴奏，大家就像唱流行歌曲一样，很快就把这些经典唱段传唱开了，但凡50、60后的人们，至今都能熟悉地哼唱出几段。

学校的音乐课，也就成了样板戏学习课，老师把学校那唯一的一台脚踏风琴当成钢琴，一边弹奏，一边教我们唱京剧。其实，我们并不懂京剧，只是当着好听的歌来学唱。没多久，全班50多个同学都会唱《红灯记》唱段了，老师又在这个基础上，开始给我们排演《红灯记》片段。

我们的班主任老师就是音乐老师，他是解放初期的中师毕业生，参加过抗美援朝文艺宣传队，我非常敬佩他，无论文学还是文艺，他都是我的引路人。第一次演样板戏折子，就是他在班上给我们排演的《红灯记》第五场片段：“痛说革命家史”。老师安排我演李奶奶，我也就这样顺从地、糊里糊涂地扮起了这个革命的老旦。

那时的我们，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真的很能干，就凭在矿区的坝坝看了两三场八一电影制片厂拍的京剧艺术片《红灯记》，经老师那么一指导，居然就能囫囵吞枣的把样板戏的折子演出来，厚厚的一本京剧《红灯记》全本，几乎能完全背下来，排练时，谁的念词多说了一个字，谁的唱腔少哼了两个音节，马上就能相互指正。

就这样，我这个“李奶奶”从班上，演到年级，从年级演到学校。更有幸的是煤矿成立宣传队，我们老师是宣传队的总导演，他顺理成章的把我们班的文艺骨干拉了五六个进入煤矿宣传队。作为国企大煤矿的宣传队，我们演出的舞台更大了，到周围的中小煤矿，到附近的三线建设单位，到部队、到乡村，甚至到号称“红旗渠”的沱灌工地，无论什么主题的演出，都少不了样板戏片段，都少不了《红灯记》。

第一场：“接应交通员”开始了，“李玉和”闪亮登场，我赶紧收拾心情，聚精会神看演出。看着那一幅幅曾经那么熟悉的画面，听到那一声声曾经那么熟悉的唱词，演员的一招一式，说念唱打，甚至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亮相，与当年电影《红灯记》给我留下的深刻映像是那样的形似神似，看来，国家京剧院的青年演员们，的确得到了老一辈京剧表演艺术家的真传，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名角儿风采。

李奶奶出场了，百感交集的我，立刻跟着她进入了剧情，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跟着她的念词走，在脑海里跟着她的唱段演，特别是《血债还要血来偿》那一段二黄原板、垛板，唱腔中的渐慢、稍慢、突慢，表演上咬牙切齿的愤恨，悲愤交加的颤抖，我都是那样的记忆犹新，看着看着，还真有了再演一场的冲动。可惜，当年的男一号、女一号和两个日本宪兵都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原班人马已缺大半，但《红灯记》留在我们生命轨迹里的深刻的记忆，永远挥之不去。

我很荣幸，亲眼看到了国家京剧院优秀剧目的巡回展演，亲身感受到了现代京剧《红灯记》里折射出来的文化自信，真切感觉到它就像一颗不灭的小星星，永远闪耀在我们越来越美好的生活之中。